《一辈子》
文/冷鹬
【一】
“哥哥,要买花么?”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举着朵不知哪摘来的野花,拦住了大张伟的去路。
大张伟见这小男孩,长得粉雕玉琢,好生灵巧可爱,雪白精致的小脸上嵌着双如同宝石般的眸子。
大张伟十分不耐烦地打发道,“去去去,谁要买你的破花!”
小男孩眼神黯淡了,过了一会,又举起了花,在大张伟面前晃悠,“哥哥,买朵花吧!”
大张伟看这孩子还挺倔,就急了,“你这孩子,叫啥名?”
小男孩笑了,“哥哥,我叫王嘉尔!”
大张伟听着这小孩奇怪的口音,有些好笑,便问道,“小孩,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?”
“哥哥,我从香港来的,官话有点不好。”王嘉尔说道,“哥哥,买花么?”
大张伟有些无奈,“这花多少钱?”
“十文钱。”
“一朵野花你要我十文钱?!”
“对啊,哥哥要是不买,我就缠着哥哥。”
大张伟看着面前的小人,无奈地皱了皱眉,“怕了你了!”说着,摸出了十文钱,“给你吧。”把钱放在了王嘉尔小小的手心。
王嘉尔笑得粲然,将花递了过去,又说了一句,“哥哥,我平时都在这里卖花,想我了可以来找我哦!”
“谁想你啊!去去去!”说着,走了。
“终于等到你了,哥哥。”
【二】
大张伟瞧着台上那花旦,身姿婀娜,动静皆秀美,颦笑都艳丽,一悲一喜,演活了角色,唱哭了座下听戏人。虽是男儿身却媚过女娇娥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大张伟想。
曲终人散,大张伟去了后台。
那花旦已卸下妆容。大张伟瞧着,一张粉粉嫩嫩的小脸,眼眸中似是有一汪清水,铅华弗御,又翩若惊鸿。脱去了凡尘气,好似天上仙。
花旦见着了大张伟,便有礼地问句,“这位爷,有何贵干?”
大张伟从未见过这么好看一个人,不免愣神,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“你叫啥名啊?”
花旦笑了笑,梨涡里如同斟了酒,喝醉了大张伟。“区区名叫王嘉尔。”
“好好,我叫大张伟。”大张伟说道,“以后有人欺负你,报我名字。”
“好的,长尾哥哥。”
“哎哟喂,我叫大张伟!”
周遭的人都笑作一团,大张伟觉着害臊,便摆了摆手,“我先回去了,明个还来看你的戏!”说着,走了。
“终于等到你了,哥哥。”
【三】
七拐八拐,又穿过一条狭小弄堂,面前豁然开朗,一切晦涩都消退,唯有天高地远的敞亮。沁绿阁就开在这么偏远的地方,少有人来。
沁绿阁是家小茶馆,大张伟最喜来这,他天性爱自由,这里没太多拘束。他走官场,沾了太多凡尘俗气,来这,仿佛洗去满身污垢。
一进门,便瞧见一位少年,翩然惨绿。
大张伟坐到了他的老位子,倒了一壶茶,轻呷。
少年冲着大张伟露出了一朵微笑。
“这里原来的老板呢?”大张伟问道。
“我爹他出去一会,让我来看店。”少年回答,笑靥如花。
“这店还有啥可看的,谁来偷啊?”大张伟吐槽了一句,转而又问少年,“不知公子名讳?”
“我叫王嘉尔。”少年回答。
随便应和了一下,大张伟又开始喝茶了。
“哥哥,你叫什么名字?”王嘉尔问道。
“大张伟。”
“好的,长尾哥哥!”
“你这孩子听不懂人话么?我叫大张伟!”
王嘉尔被逗笑了。大张伟有点急了,“你这孩子,真拿你没办法!”
“得得得,我还是先回去吧。”说着,放下茶钱便离去了。
“终于等到你了,哥哥。”
【四】
相濡以沫十几载,最终还是相忘于江湖。故事的每个结局都大同小异,谁生谁亡都没定数。或许结局早已写下。
他是戏子,他是看客。唱尽悲欢,终离散。
他是茶客,他是少年。谁经历了太过悲惨的人间。
你可听过前世,又可知晓今生?一场场荒诞戏凑成了冗长的回忆。王嘉尔不知何时起便可不死,死了又能从头活过来。他的年岁漫长又乏味,唯有等着那人,用各种身份与他相遇。
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,它能冲淡一切,亦可将感情煮得更浓郁。王嘉尔对大张伟的爱从没减过半分,却随着时间,在平平淡淡中轰轰烈烈地老去。
这一世,又等到了。王嘉尔轻嗅鲜花,馥郁馨香沁入五脏六腑。
“终于等到你了,哥哥。”
可又如何,那人不记得自己。
大张伟又回来了,笑嘻嘻的。
“哥哥,你怎么回来了?”王嘉尔喜形于色。
“我观你这般面熟,可曾前世见过?”